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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8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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蓬綠,又一大蓬紅,再來一大蓬黃色……那是由黑火藥點燃,配有氯酸鉀的燃料和金屬化合物,產生反應的結果。銅化合物是藍色,鉀化合物是紫色,鋁或鎂金屬是白色。會有誰知道,原本模樣樸素的它們,在夜空中絢麗綻放的時刻,有多少的不安定嗎?就像現在的我。

我的保證似乎很具效果,許諾很快又睡著,出了更多汗。我回身給她取放床頭的毛巾拭汗,她卻似緊張,拽著我衣襟不撒手,努力黏著我。那種放開她,她可能會睡的比較好的念頭,被我打消了。就這樣,松松攬著許諾,照看她點滴,即使護士進來換藥,我也固執照舊,一直以來,最令我介意的都不是外人的眼光,我只是對自己沒有信心。

窗外曉色漸露,許諾藥水吊完,感覺她熱度退很多,汗也收了,我怕她再著涼,給她拉被子,擺好她的枕頭。在她枕下,碰到件東西,摸出來,那是個速寫本,許諾的嗎?我不知道她還懂畫畫。翻開看,裏面掉出張相片,相片裏的人,竟然是我?頤和園,知春亭,那個硬要把我當模特的瘋狂攝影愛好者?可,許諾是從哪兒弄來的?我驚駭不小,而更震撼我的,是速寫本裏,畫的都是我,背影,正面,病床上的我,沈睡中眼鏡歪斜的我,還有一張,是知春亭下的我,不過背景換成一棵樹,畫側題字,“庭有枇杷樹,識先生之時所手植也,今已亭亭如蓋矣。”那棵樹,在畫中我的背景裏,象一場無聲生長的愛,不經意間,根深蒂固,枝繁葉茂。

我不能動,維持住松松攬住許諾的姿勢,在她火熱的呼吸氛圍裏,淚,無聲無息,滾在枕頭上,這世上沒有不能放下的仇恨,沒有不可治愈的傷痛,也沒有不能結束的沈淪。所有的失去,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。即使周遭都是慌亂的人群,不知道他們在找什麽,可是真好,我最初相信的那些東西都還在,我仍是幸運的。清淺晨光中,我用最輕柔的動作,將我的唇印在許諾眉梢。她睡意深沈,一無所覺,我抽出壓在她頭下的胳膊,仔仔細細,安頓好她,快八點了,我得去打個電話給許家,把許諾的情況通知給他們。

而速寫本和相片,我放回許諾枕下,看起來,好像從來沒被發現過的樣子。偷來的時光,借來的幸福,總是要歸還的。

小李和小王給我送來機票,中午的班次。許諾熱度有小幅度反覆,按理說,這樣不應出院,可國人傳統,春節就應該回家,所以給許諾辦好出院拿好藥,王李兩位把我和許諾送至機場。我真誠道謝,讓他們倆也快快回家過節。小李很了解我的歉意和謝意,他臨別時是這麽說的,“其實我很想感謝叔,我沒想到您不但是個幹凈人,還是性情中人。”我隱約知道這孩子是在講什麽,我一直很抗拒他口袋裏那個會讓我覺得很為難很棘手,裝錢的大信封。至於性情中人,只能感謝他無意中發現我身上唯一的閃光點。

機場,許諾找地方打完電話回來,本來病懨懨還再加上幾分氣哼哼。我是不知誰又惹到她,忙著讓她吃點食物下肚,好服藥。許諾不肯,她只接受當地土產的山楂果茶,那種酸酸甜甜,大概只有小女生才會喜歡的東西,邊喝邊踢椅子。

“怎麽了?”我擔心,是不是她家裏人說了什麽讓她不高興的。

誰知,原來人家根本不是電話給爸媽,而是打給楊璐,楊璐跟她磨叨,“你說氣人不氣人?去年的地區先進竟然不是你?你這到底為誰賣命呢?”

許諾憤憤不平,“每年都全勤,就去年多請幾次假,但就破案率,我最高啊。哼,都怪我爸我媽,非要給我安排什麽破爛相親。”

我比較緊張她嘴角那幾粒皰,有點冒膿的趨勢,找棉簽給她擦藥膏,問,“喝完了?”

許諾很小聲嘀咕,“一點都不關心我。”丟掉果茶瓶子,她以為她喉嚨啞的跟低音貝斯似的,我多數聽不真。

偏我聽清了,給她擦藥,隨口,“不是你的錯,是他們那個世界浮躁又輕佻,得不到你。”

許諾眼睛發亮,“真的?”

“嗯。”

她因為我那句算不得通順嚴謹的破爛安慰,美滋滋,嘰嘰噥噥,“先生,有沒有人告訴你,你很會說話,很會安慰人?”

我瞠目,“啊?”手背探探許諾仍有些燙手的額頭,“燒糊塗了吧。”藥片遞給她,“來吃藥。”因為她嘴唇上有藥膏,只能用吸管喝水了,我給她往水瓶子裏插吸管。

許諾笑,手勢,我吸管哪來的?

“醫院樓底下的小賣部裏有賣。”

許諾更笑,咽下藥片,“有沒有人告訴你,你又細心又體貼?”

除了她這樣的傻丫頭,誰會讚美我?決定沈默,這問題太難回答。

許諾並不介意我是不是回應她,她蹭我身邊,挨著我,趁我不備,腦袋又放我肩頭。候機廳人不算少,我不免僵硬,可稍掬愁眉,存想一二,我能與她靠近的時間與機會,也只有這異地他鄉的陌生機場。回去京城,她是她,我是我。終究,我貪戀她的溫柔,任她依賴,聽她跟我扯閑白兒,“先生,你以前拿過先進沒有啊?”

“好像常常。”

“多到記不清了吧?”

“到底是多是少,沒計數過。”

“完全不在乎嗎?”

“也不是,以前忙,沒空計較這些。”她的溫熱,再次透過衣物,感染著我。糟糕,我又想用我的下巴,去試探她額角的細致,勉力克制,不敢亂動,也沒聽清許諾問什麽。

許諾不高興,暴力發作,掐我手背,“能不能專心點啊,問你呢,象我這樣特別計較的,先生是不是特別不喜歡?”

我只知道她掐完我手背就牽住我的手,姿態自然,水到渠成,我盯著她手背的針眼,一陣陣心疼,只想順著她,慣著她,“喜歡,我喜歡的。”

許諾上半身的重量,幾乎都倚靠在我身上了,她發夢般,“先生做人的境界,最高了,不是一味低調,也不會一味張揚,而是始終如一,不卑不亢,才難達到呢。”

這丫頭可還真會灌迷湯,我都快被她忽悠的找不著北了,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,差點收不回來,不能不勉強自持,“坐如鐘,站如松,瞧瞧你這沒骨頭的勁兒。”話雖如此,連我自己,都沒辦法從語氣裏聽出任何威嚴來,縱著寵著的意味倒不少,希望許諾領會不了

事與願違,許諾從來都不怕我,大言不慚,“我有教授依賴癥,等回家,你叫我媽給我治治唄。”

我再度沈默。廣播提示登機,我挽起行李,胳膊給許諾,“慢點,可別再摔著。”

飛機上兩小時,我有心跟許諾談談她工作上請調轉組的事情,可她坐下沒多久,藥力之故,靠著我酣睡,我本也疲憊,也跟著睡了一陣子,直到飛機降落前,空姐把我倆喊醒。許諾沒睡夠,特別不得勁兒,跟我~~是在跟我撒嬌吧,抱著我胳膊,臉在我肩頭磨蹭,哼哼唧唧,貓兒似的,“我還想睡……我不要下機……”後來,她忽然說,“我不要回家。”

“啊?不要回家?”我不懂,“這大過節的,不回家去哪兒啊?乖點,等會兒你爸媽來接你。”

許諾,“他們怎麽知道我們搭這班機回來?”隨即,“你通知的?”

“當然。”我很天公地道的語氣,可在許諾的目光面前,我所有的公道都似被霧化,她不想回家,是因為她不舍得與我分開。我呢?我沒有留戀,沒有不舍,沒有掙紮,就那麽願意與她分開嗎?我們又要回到各自的原點,把所有的交集,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嗎?

我不知道,我的眼神與表情,到底給了許諾什麽樣子的答案。她慢慢坐直身體,恢覆她明朗,灑脫,一貫略有玩世不恭的樣子,“唉,搞得病成這樣,太丟臉了,仰天大笑出門去,橫著被人擡回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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仰天大笑出門去,垂頭喪氣轉回來,我能比被擡回來的好多少?

方剛和李純恩兄妹嗑著瓜子,欣賞春節晚會,間中交流對節目的看法。我目光茫然,表情木訥,對著電視機發怔。把我從機場接回到李完這兩層小樓來的,是方剛和李純恩。這兩人和許家父子,邊等我和許諾,邊嘻嘻哈哈,聊的很是高興。如果我跟許諾之間,也這般好氣氛,倒算是歡天喜地過大年,可許諾跟我置氣,她自個兒拖著行李,死活不再搭理我。

唯一令我安慰的部分,不過是她回到父母身邊,起碼安全健康不成問題,可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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